記:
  施夢紅,本名施至隆,長廊詩社發起人,詩風抒情纖細,作品不多,卻也為余光中先生在〈誰來晚餐〉提及,視為一代新聲。目今暫時歇筆,但商場得意,來往奔波於中美台新,現為新加坡台商總會會長。日前得詩/商人寄自新加坡的得獎影印稿,鑑於網上蒐尋不到相關資訊,於此存檔,併附當年聯合報詩獎得獎感言。特誌之。


〈在雨歇的午後聽Lipatti彈巴哈〉


音樂的流動正是生命的流逝,
在時間的角落混雜哀傷和喜悅。
像昨夜的一顆星墜落在彼岸的海洋;
我們卻驚覺,
那幽暗的燈火是何其的璀璨。
雨後的城市如潮水,
雨滴滴落在東方的竹葉。

那晶瑩的水滴垂掛在葉尖,
彷彿自你的指尖滑落;
它顫抖在風中,
卻好像承載整個宇宙的重量。
像退潮的生命,一片亮在月光的海水。
是永恆的喜悅,卻將沉落在
這城市無邊的虛無中。

像水滴終究彙集到汙穢的溝渠;
然後是汙化的河流和海洋。
我們浮面的憂鬱像沾滿夜色的青苔。
路燈在超速中浮起,
我們傾斜如巨廈的陰影,
看星星和月如易嚼的軟糖,
垂掛成時間的幻影。
我們無法逃出,
當整座城市開始下陷,
我們無法逃出。

雨後的陽光再度飛舞在葉子的水滴,
那瑰麗的色彩像是自足的小宇宙。
我們反覆背誦:
美好的事物是永恆的喜悅。
在這早逝的春天,
在落滿杜鵑的小徑,
我們思索你早夭的生命如何化作
泥土、石塊,
化作水;
成為風成為火,
成為世界構成的一部分。
當黑夜再度來臨,
請輕輕的睡著不必恐懼。
像紫色的花綻放在璀璨的夜色,
堅持它色彩的本質和短暫的光輝。
當城市再度傾斜,
陷落在慌亂虛假的美感,
那漸次堆起的音階有如天國的長梯。
在音樂構築的城堡,
我們堅持的角落將燦爛如永恆的星系。


註1Lipatti(1917-1950),羅馬尼亞早夭的天才鋼琴家,法國大鋼琴家Cortot的學生。

註2自「/當黑夜再度來臨,/請輕輕的睡著不必恐懼。/」末九行疑為獨立小節,但施夢紅寄來的聯合報副刊未割裂,待查。



〈得獎感言:詩是生活的一部分〉

  作為一個工商人,寫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像這首詩,意念很早形成,但卻下筆於新航的班機上,隔日再完稿於香港的假日酒店,然後以快郵匆匆的寄給聯合報。這其中有一種壓力,更有一種創作完成的喜悅。
  我們曾自詡為詩的民族。而詩作為精緻藝術的一種形式,當然可以是現代的一部分。我門的社會邁向富裕與多元,但相信還是有一群人,不拘泥、滿足於固有的、通俗化的情感與經驗的表達。當詩登載在倫敦的地鐵車廂,與商業廣告並列,我期待一個新的年代,在新建動物園的一角,刻上陳黎的「動物搖籃曲」……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靈修院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