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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英國佬分析夏山學校等開放教育的哲學,意見相當鋒利可讀。一句話教我眼睛一亮,他竟提到,教育研究無論取向如何,也無法否認教育的宗教性!(注意呀,這正是文化印象給人好分析,重商業實際,不搞空想的國度)。學習使人更接近上帝,因為我們將「知道」,落實點說是懂得更多,眼界開啟,不是由小眼換大眼的開啟,而是種-對我而言-複眼的開啟。對世界,只要不是「隻眼獨具」,就能見它不斷湧現新貌;所謂教材,其實俯拾即是,而那些給孩子們的,也會是給我的。

  避免只有套裝知識-不是不要,是不只要-的教學,其中一法,是向生活取材,關鍵是:觀察。要回到事物本身,讓它說話。而在團體中,當我們能聆聽他人不同的觀察報告,我們就有了不同角度的觀看經驗,先放下前見與判斷,我們好似開張另外的眼睛。  
  
  只是有趣的是,再平凡不過的物事,當你對它放置全然注意,與它一對一交接,都將有新鮮難名的感受,彷彿你一再經驗它。舉自己的例子,我愛帶孩子們看,窗。

  看窗,而後討論窗,和形色窗子與世界的關係。窗,房子的眼睛,門的兄弟,牆的親戚。先別論對錯、是非,先肯認每個參與的心靈真心的告訴。記得國一的竹玲有這樣的句子,像是提醒:有沒有用心聽它在說。

  開啟觀看的問句:「還看到什麼?」展現眼前的:窗的樣式、設計;各個部分,框、櫺、簾幕;它的材質。那些半是知解,半是揣測的名詞,壓克力,不銹鋼,安全玻璃。

  「還看到什麼?再進去些。」

  那些窗的旁邊的,後面的,它與房子其它物事的相對關係;裡面的種種。公開展示的貨物、半掩的家俱、埋藏的隱私。有時,正巧是便利商店與住家對望,透明的窗與馬賽克窗,這樣的對看。作為老師,不要急著給予答案,自有許多的話語出來,有了這些話語,便可作討論素材, 課堂便會是由孩子轉動的。

  「看到什麼?你認為為什麼?」

  透明的窗希望你的眼睛帶著你的腳,你的心被勾引帶著你的身體,你的感覺使你欲望開張,錢包也開;反之,開得小小的秘密的窗,不是給外人看的,是給裡面的人呼吸的。前者是近乎引誘的邀請,後者是溫柔的拒絕。這些,窗子都會告訴我們,無消透過無所不知的成人,當課堂氣氛鼓勵不同的揣測,差異的言語,就會聽見孩子轉述它的話。

  不要怕沉默,只要再多看些,給出時間。

  喜歡帶孩子這樣閱讀:公車站牌、捷運入口,地下道,這些地方運輸南來北往的想像,再好也不過的書。

  這樣對環境的觀看,使得課堂確然成為行動,書寫來自真實的觀察與感受,有血有肉。在木柵老街上,無異是另類的風土教學,用心對待此處每個窗口,心因此而地著。一部分的童年、青春在這兒靜止。

  或者,由那家小店-人性空間-出發,行經遍滿個性窗格的溫州街,讀這城市小品。帶著孩子們,一路賞玩這些窗,那些窗;有時,我們看著裡頭各色人物,卻也像小ㄈ或晨瑄說的,或是我說的,一行人成為被賞玩的街景,窗子成了水族玻璃。到底,誰在裡頭?

  這些啊,由現象學還原,而詩。行動的文學課。

  或自我修習。

  這日課後,披著暗夜向著咖啡館獨行,窗子依然對我:招呼,歌唱,說教;不巧有雨,不冷但令人徬徨,在暗冷街心,覺得自己既是眾目焦點,卻也在世界邊緣。那些白日裡分明的店招坊牌,面貌全非,卻是打破慣習而耳目一新,竟有今夕何夕的感覺。

  在那家孩子也熱切討論的店前佇足,那展示漢鼎唐陶植滿竹子的店,簾幕低攏而朦朧,卻仍能望見裡面高弔的蓮花燈,燈下,點餐的儷人和女侍。想起幾周前於內偕友人初次嚐味,雖是調味公式化的料理因氣氛奇特竟感到新鮮,魚缸上用餐。

  忽忽想起,多年前妳工讀於此。

  街上是我,望著那幕點餐的圖景。

  女侍抬頭,望了過來,失神了,我。

  心思同身處的時空都被打斷。一時以為是妳。透過薄薄幔幕,依然感到美麗。

  隔窗如隔世,到底時空起了什麼變化?

  她不是妳,是以我清楚的知道這不是場夢。然卻是這樣夜的,雨的,而我慢慢的,踽踽懸於薄薄光上的半空。這時,窗子透出奇詭的話,告訴我:妳是真的;而我,是作了場夢。


20060515子時,釋放腦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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