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看到奔跑的人群,總情不自禁的想加入,特別是孩子。

Ⅰ.
  與俊儀學弟住在辛亥路底的千禧年前後,某個春日五月的假日下午,散步之際見幾個孩子迎面奔來,一時教人感到生命充盈的存在,心底響起的,至今未曾續完的詩:

  「春日五月的風中花朵/一群小孩迎面而來…」

Ⅱ.
  學校有個獎勵學生跑步的辦法,鼓勵而不強制,每學期跑一百圈,每次以四圈為起始基準(即八百公尺以上),由體育老師和導師共同配合宣導。相較於龐大的升學要求,個人很欣賞這樣辦學方向。身體保健、敬事精神和各方的自我探索和對尊重差異,在我看來可以是學校辦學的基礎。

  與其多說無異的精神訓話(要小孩子在大庭廣眾聽訓,而求有真實傳達,別傻了),不如大夥兒一同跑個兩圈。

Ⅲ.
  身體就是極其神秘的場域,若不看死與受苦這樣極端的例子,在教育場域裡最能教人體會「界限經驗」(不論你的先備知識來自Jaspers或是Foucault),就是運動的要求。過往實驗計畫、全人中學這樣的自由學校,登大山許是能有體驗的,感性與理性在此難分難解,放盡氣力的邊緣時刻將認識能力指向自身,這是極為特殊卻又不假外求的自我解放;在一般學校,或許就得體現於運動會或某些競技活動吧?

  身體試鍊一來服務於哲學的經典追求:認識你自己;二來也提供了超越日常秩序和言語常範等思維活動、理性建制的自由。透過體育活動進一步鼓勵學生發展身體論述,在我看來是可行且值得一試的。過往對釣手、小號和淨等孩子的談話中,結合體育經驗的談話,開啟自我認識的另個場域。

Ⅳ.
  自己就是好例子。

  自幼身體羼弱,透過體育活動進行身體改造,同時或有向父親挑戰的意味,他是個飛毛腿,但有些稟賦不是靠苦練就能超越的。運動的好處很多,要能超越得失而真能領受,著實需要時間,往後時日裡,我特別體會了它:自我對話,這樣的整好處。

  真正要透過運動自我對話,除了漸自於跑步、游泳、登山時自我體察到「孤獨」,現在想來可能還在柔道六段黃印銘教練的一席話,他曾在民眾日報任記者,是偶有個展的畫家,當年是特種部隊第一名結業,也是台灣早期習練八極拳的人(若聽過當年老蔣身邊的侍衛長劉雲樵師父,就知道這拳種)。
  
  有次他問大家,知不知道對打或對練時自然體後,輕拍肉體而表敬意的動作有何意涵?眾說紛云一陣,他分享體會:
  
  每次對練,我們的肉身給我們自我試探的機會,每具身體不論胖瘦高矮,都是上天所賜,對練時致意,既是向對手致意,也對自己致意。裡面應允的,是對每個個體皆應受到尊重的應允。

  不論成敗,當你使用了自己的肉身,完成了挑戰,都是好的。

  這裡還有一個:殘心。殘心,「歐斯之心」就是始終如一;真正的挑戰是「自我完成」,對手其實是助手,是幫手。在這裡超越了對他人的「勝心」和「得失心」,自我解脫,穿越那「為什麼無法勝過某某?」或「為何無法第一?」的困境,而不是以消極出離的方式,不去活。

  現在,深深感覺,我們的身體既給我們課題,也給我們限制,但他是自我超越的資藉,體驗自由的場域。有時覺得命運總給我們安排某些病,病成就更多更切身更細微的生命體驗,這也與身體相關。

Ⅴ.
  身體進行散步、慢跑等活動,頭腦有時竟有解放感,聽說和交感、副交感神經的作用有關。雖不清楚科學上解釋這機制的詳盡說法,卻能領會。有時跑著游著,就蹦出想法,或詩。

  或許因此,跳躍式的,我喜歡夸父追日這個故事。

Ⅵ.
  這些日子周四週會,當孩子奔跑操場時,我也加入,就像當年帶亮亮他們練空手道,總也一起打拳。
  眾人奔跑的操場,我已在此三十幾載,知道世界看似永不止息的循環,卻總因新生命加入而更新;和孩子一起奔跑,感受時間流因新血加入而興奮,就像讀到新生寫者的詩文,那樣令人激動,彷彿知道世界將會這樣繼續-雖然這是個稍嫌過度的推論-但這些新流的確帶來這樣的,未來的夢,希望;就這樣愛和孩子們一同奔跑,在人生跑場,在新鮮的時間流裡,因而得到洗滌。

上午 01:45 2006/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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