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阿寶老師相約騎車過了一年的時間,直到今年才實行。一個多月前老師邀我暑假一起騎車,構想從花蓮崇德騎到墾丁,途中一天至綠島。準備期間我們開過一次會,但旅行計畫由老師一手包辦。旅行時間預計在暑假開始的第二個星期,由於老師調度休假時間困難,改在暑假的第一天(七月一日)。另外參加人員也有所更動,同學楊淨由於時間關係退出,另外加入弟弟及弟弟同學貽量。參加人員一共七人:阿寶老師、建華老師、敏揚、昀棋、貽量、弟弟及我。

  經過連串的波動,我們終於在七月一日出發。


2005.07.01

  典型的七月天,前晚我沒有因旅行前的興奮而睡不著。早上將準備好的行李打包進馬鞍袋,再將鏈條用洗鍊器洗淨一次後等待夥伴們到來。

  十點四十分大夥人馬來到家門口會合,合照後出發。擁擠的臺北市街道上,我們吸引許多人的目光,在自戀的老師與學生的感覺上,都認為我們騎車的樣子很帥才會吸引這麼多的目光。來到松山前我們拆下單車前後輪及馬鞍袋,用魔鬼氈將前後輪繫在車架上,一手提車一手提著馬鞍袋順利進了月台,沒有想像中會遭到站務人員刁難的情況。我們搭乘下午一點五十六分開往花蓮的電車,電車上乘客很多,花了不少時間才將人車「喬」好位置坐定位。一路晃呀晃,車上人來人往,可觀察到無數的人,五點三十分到達花蓮新城。我們又將愛車抬離月台,這時手上的滯重感讓我決定下一輛愛駒一定得低於十公斤以下。

  黃昏的新城灰濛濛的,好像被水泥廠和砂石車塵埃深鎖住。騎了約六公里路程到阿寶老師家,我負責壓隊伍最後,緊跟著弟弟,發覺弟弟貨架歪了,手套也忘了戴,最慘的是前燈被震掉,這一段膽顫心驚的路程讓我擔心接下的旅程。豐富晚餐由老師的媽媽為我們準備,用過晚餐後老師帶大家到花蓮市區補貨,包括敏揚忘了帶的車褲及弟弟的車燈,順帶逛花蓮市區。回到老師加盥洗後十一點左右就寢,預計隔天早晨四點半起床。


2005.07.02

  早晨四點四十分起床,初二的弦月掛在天頂,試著逃離後方蠢蠢欲動的烈陽。在中央山脈腳下做伸展操,呼吸它晨間的菁華。五點十分人員準備完成隨即出發,今日里程預計90公里。騎過一段熱深後轉入花蓮縣193縣道,斜陽穿過茂密的防風林,光斑撒在我們行經的馬路上,令沒有睡飽的我們有了朝氣。六點三十分到達七星潭風景區,佳山基地已開始進行訓練,隆隆的引擎迴盪在洄瀾中。上過防曬油後騎在七星潭的單車道上,偶而離開車水馬龍的主要幹道真愜意。七點十分在美崙用早餐,早餐後,陽光已讓人感到炙熱,我們得趁早多趕些路才好。離開花蓮市區路上砂石車不少,路面不乾淨再加上紅綠燈多讓人騎來感到不舒服,印象中這一年多前我騎這段路時陰雨綿綿,泥水濺得全身都是,今天卻是塵煙漫漫。八點四十分左右於東部海岸風景管理處休息,管理處前的水溝蓋縫太寬了,且有部分鏽蝕,前輪栽了進去,車燈掉落,而老師的後輪遭刺破,補胎加上休息二十分鐘再出發。行經鹽寮、水漣段,看左邊的海岸線與天空,一遍看似無接縫的蔚藍,在過了水漣幾個隧道後在路面的工地鐵皮圍籬遮陰,十點的陽光實在熱啊!

  補過防曬油後即是今日最大挑戰,芭崎、磯崎路段,最高海拔為166km,爬坡路段時速只剩下十幾公里,加上柏油路反射的熱傳到我身上,速度慢時讓然容易胡思亂想,但我只想趕緊爬完這坡,憑著一年多前的記憶大約知道前方的路況,車上雖有行李,但騎來卻比上次輕鬆。中午已是我們進食的時間,但這荒涼的地方沒有店家,大家只好硬著頭皮繼續騎,下磯崎海水浴場的我一路從下波找尋食物,最終只有小雜貨店的餅乾可吃,由於實在太餓,就連科學麵也囫圇下肚,這時弟弟和貽量到了,一股腦躺在地板上移動也不動。老師還沒有到,後來才曉得他們倆因為騎登山車負荷太重,又沒有食物補給騎不動了,老師只好招卡車載他們下山,他們累得在卡車的貨斗中睡著了,嘴裡還啣著老師給的芒草根。老師出現時,他們像期待母鳥回巢的小燕子,搶著要食物。吃飽了我們倒在花圃邊便呼呼大睡,正如我們的旅行宗旨:「流浪」!一個小時候我們完成糧食補給(包括精神糧食),出發往豐濱,這時告訴沒體力的他們豐濱將有7-11,馬上精力充沛的一路騎去。

  新社路段我自己調配速度騎在前方,時速一直維持在30㎞/h左右,後方早已不見人影。最後一個路段換我跟著最後的弟弟走,速度很慢時,又開始想我的屁股好痛,除了不時催弟弟加快速度外,就是看看左右風景,畢竟弟弟也想努力加快速度。午後的陽光灑在成熟的稻米上,使豐滿的稻穗更顯得金黃,這金黃的美景可不是臺北市看得到的呢!三點四十分到達豐濱,澱粉食物和汽水成了久違的美食,嚴苛的環境讓人容易滿足。離今天的目的地石梯坪只剩下十三公里,大家休息一個小時後才出發。這一路剛施工完,路面不平整,這是單車人常常抱怨的問題。五點二十分左右到達石梯坪遊客中心,脫下涼鞋後大家被陽光曝曬後的痕跡因款式而不同,互相嘲笑對方腳背成了我們苦中作樂的方式。

  晚餐則由遠道而來的爸媽招待大家。晚餐後走到石梯漁港,抬頭一望滿天繁星,與平常台北市稀疏的星空相比,是一幕相差甚遠的佈景。睡前開會決定明日四點二十分起床,五點整出發。


2005.07.03

  今日賴床,近五點才起床。今日將行李放在爸爸車上,能夠使我們減輕車重,以便多趕一些里程。預計騎往兩公里外的大港口吃早餐,但大港口唯一的早餐店饅頭才剛開始蒸呢!決定繼續騎到三公里外的靜浦用餐。海岸線早晨相當寧靜,或許是臺北市住慣了,不曉得早晨一向是寧靜。把握早晨柔軟的光線,大家在長虹橋下拍下一張騎士沙龍照。六點十分早餐,兩年前來騎花東時也曾吃這家早餐店,這海岸線上的早餐店少之又少,或許我每次來到這都得吃它個一餐。快速解決早餐後開始今日的飛車之行,今日約90公里路程,得在下午三點前到達富岡漁港,對沒有經驗的他們來說是相當壓榨。預計每十五至二十公里休息一次,第一次休息地點為真柄,為強烈的陽光抹上防曬油。接下來的路程相當順暢,維持著三十公里以上的時速,海岸線飛快向後方奔走,來往的車輛不多,看見長又直的路面有熱的反射,但持續的速度不讓我有太多思考的時間,看著一塊塊公路里程速增加,我知道離休息點越來越近。到了石雨傘,找尋遮陰處休息,這時艷陽曝曬整個大地,足足找了一公里才找到遮陰處。

  接下來經過成功鎮,這裡有我們最愛的7-11,讓人忍不住想停下,吹冷氣後再度啟動的辛苦使大家卻步。十一點來到都歷遊客中心,我沒有爬上遊客中心加水,在下方等了半個小時,溫度高加上肚子餓,坐在電箱上便打瞌睡。中午到達東河吃遠近馳名的東河包子,氣溫高得讓人沒有食慾,只吃了兩個包子一杯豆漿,想想這包子店真厲害,小小老店面在這酷暑擠滿了人,證明它真材實料的好吃。午後的路程我們得載著行李,爸媽將不再當我們的補給車,我和老師為弟弟們鎖貨架搞得汗如雨下,他們先向富岡騎去,我們得趕在三點前搭上富岡開往綠島的船班。我們告別爸媽後,一點二十騎上車,離富岡約三十公里路程。時間壓力關係,騎起來相當辛苦,我前半段路程維持在二十八公里的時速相當費力,加上一點多的陽光直射,騎著騎著竟有起雞皮疙瘩的感覺,後來得知這是中暑的前兆,儘管休息後沒繼續發生,仍騎得辛苦。後半段壓著弟弟騎,他竟說騎的好想睡,又說路又長又直,在我為時間擔心時他竟這樣對我說,哭笑不得呀!

  終於在時間內到達富岡並與建華老師會合,我們吸吮著思樂冰,露出滿足的笑容。搭乘往綠島的船班上,我們輕輕掠過黑潮的流域,深邃的海水讓人想躍出船舷,太平洋海風撥弄我們臉龐,剛剛的疲憊早已不在,體力快速恢復正是我現在最大的財產。交通船行駛至綠島約一小時時間。

  登上綠島陸地得先找今晚的棲身之處,這群流浪漢找到綠島國中,他們開了間教室供我們使用,在教室整頓好行李後,騎車到海邊玩水去,單車旅行,連玩水時單車都在身邊。穿著附尿片的泳褲我們打起水仗,貽量這天才帶了泳鏡,大家輪流用他的泳鏡看魚,蝶魚、雀鯛、鶯哥等熱帶魚在珊瑚礁間覓食,饅頭輕易的成為餵食秀工具,漂在海水裡,雙腿的疲倦隨著失去重力而消失。上岸後騎著小路看綠島燈塔晚霞,再愜意不過了。回到小學大家一起洗澡,在漆黑的走廊上接水管沖洗,對弟弟他們來說相當新鮮,雖然設備不如浴室,仍將身上一天下來的髒污沖得乾淨,洗後覺得一身輕。身體舒服後,肚子早已叫個不停,一行人騎到綠島街上覓食,晚餐為小火鍋,餵不飽飢腸轆轆腸胃,繼續在海岸步道吹海風吃大碗公冰,為人生一大享受!睡前铺蚊帳是這趟的學習重點,除了老師外,我們小鬼頭們都沒用過蚊帳,用盡各種方式所有人才將蚊帳一一架起,鋪上商店的瓦楞紙板,標準流浪漢的床!接近十一點就寢,明日預計起床時間仍相同。晚上因為太熱,許多人換了床位...。


2005.07.04

  四點半起床,今日為此行最辛苦的一日行程,預計一百四十公里路程,有連續十一公里的上坡,弟弟們不停問老師坡有多陡、有多長?像磯崎那樣陡嗎?比磯崎長幾倍嗎?簡潔的打包好行囊,吃早餐去。清晨五點的綠島街上,沒有機車噗噗聲,想必他們昨夜玩累了,剛睡去吧!環海的綠島,海藻是他們的特產,不少料理皆有海藻入菜,如早餐中的蛋餅、饅頭都加有海藻,使得口中有海味,一如這海島給人的一貫感覺。趕在七點半上交通船前在南寮漁港補眠,東倒西歪的倒在長椅上。七點半我們準時踏上蔚藍的海水往富岡出發,我凝視這片看似永遠蔚藍的海水,突然船舷邊迸出淺藍的魚影,牠沿著水平面滑行五公尺左右落回水面,淡藍色的鳍消失在海水中,它是「飛烏」。

  九點左右弟弟把一些不重要的行李用宅急便寄回家中,買了包Energy in當行進糧後出發。第一個休息點設在知本,行經中華大橋與豐原橋,兩座橋長度很長,砂石車經過塵土揚起呼吸極不舒服。來到第一個休息點,昀棋爸爸的朋友帶來一整箱舒跑及水煎包,每人平均分擔三瓶舒跑,加上派出所要的水超過兩公斤!這些水的重量讓人感到累贅,份量已經夠我們撐過今日全程。與補給車道別後出發,路經太麻里已是日正當中,又置身於充滿地面反射熱的馬路烤箱中,想前方南迴公路還有長陡坡等著我,何苦呢?終究我這愛闖的個性還是鬥贏了冷氣房魔鬼。

  金崙村落的爬坡,只剩下一線道,砂石車與我苦命向上爬,偏偏它載重後超車相當困難,我被逼得接近水溝邊,雖沒有立即危險,卻讓人騎來膽顫心驚。這時陽光好似看我騎得苦命,熱度弱了些。最高點後一路往下滑,來到金崙,吸引了小朋友欣羨的目光與加油聲!休息十分鐘左右與敏楊、昀棋會合後繼續向前挺進。沒多久收到後方阿寶老師通知大家休息,並吃了Energy in,此時我們的行程已落後很多,看來今日趕到墾丁相當困難。老師與弟弟與我們會和時多了一位同好,他從新竹出發環島,今日已是第七天,單車環島是他中學時和同學的夢想,如今已過二十年,雖沒和同學共行,走過這趟也終於達成他的夢想,與砂石車共舞的這段路碰見我們一夥人的知音,彼此交換心得,人生中某些邂逅或許只是如此。

  大武前的這段路換我隨著弟弟騎,邊騎邊唸弟弟騎快些,唸到後來只剩歇斯底里,如「神聖的大武就在前方,大武物產豐富,不管是農產或者..」云云。據說我唸得讓他緊張而手抽筋,是否過度誇張不得而知。大武的7-11給我期待已久的飽足感,大亨飽加沙士的能量可供我衝上待會的陡坡—壽卡。本次休息的重頭戲是大家幫子郁唱生日歌,因為先進的科技縮短我們的距離,在台北的她應可了解我的心意。預計在達仁派出所休息接著攻上壽卡。本次旅行幫助我們很多的是警察朋友,飲水大部分來自警察局,謂人民的褓姆當之無愧。

  十一公里的連續爬坡我一開始便衝在前頭,心理認為在前方的壓力少,檔位調整也能流暢。蜿蜒的南迴公路上,我看著達仁聚落愈來愈小,離太陽愈來愈近似乎陽光愈來愈強,呼吸配合雙腿迴旋,前輪持續向前滾動,時速維持在十五公里,公路邊坡有樹木擋住陽光,不至感到炙熱。爬了一陣子看見豎立的「爬坡道」告示,心中不禁困惑,難道我剛騎的不算爬坡?!而所謂的「爬坡道」路況與先前的路大同小異,困惑仍沒獲得解答。一段沒有遮蔭的路段,終於有理由休息。剩餘五公里我愈爬愈有力,想像自己爭奪登山王的搶分點。用了四十五分鐘爬上最高點壽卡,全員在一個小時內到達,看著路上許多機車載著行李,一樣是旅行者,我們認為單車旅行為最貼近土地的方式。遇見一對騎機車旅行的情侶頗崇拜我們,合照後往他們墾丁騎去。在此休息與討論後由於時間不足,決定今日不到墾丁,決定直接下南迴公路到楓港。一夥人五點多才開始往下騎,黑夜在後追著,加上行李的重量對煞車相當考驗,沿路大貨車相當多,不敢如平常那樣狂飆,連續兩三輛大貨車在狹小山路超車,得趕緊找到較寬的路段讓路,對劣勢的單車來說壓力頗大。沿著楓港溪,乘著晚霞,七時許來到臺九線終點四八八公里處,即為楓港。

  隨意找了路口一間旅舍住了下來,汗水混著沙塵黏在曬傷的皮膚上,難受隨著烏黑的肥皂水沖入水溝,出了浴室才感到無比舒暢,一身輕的吃了晚餐回到旅舍,邊看末代武士中打打殺殺,邊打瞌睡。睡前決定今晚補眠,明早八時起床。


2005.07.05

  眼睛一睜開,老師突然抱著我喊,我睡覺都沒人可以抱!可能是陷入黑暗的泥沼過久了,後來演變成一場早晨的摔角,輪流欺負昀棋當早操。收下昨晚脫過水的車衣褲,終於讓屁股脫離濕濕涼涼的感覺。

  九時左右在楓港7-11用早餐,預計到枋寮搭乘火車到屏東再換國光號回台北。採光良好的落地窗前吹冷氣吃早餐,看著所有人的大腿由於穿著車褲曬太陽,已黑白分明,好似穿了黑絲襪。掏出整疊發票,幾乎買遍了東海岸的7-11,對旅者而言它是重要補給所。輕鬆的旅程開始,離枋寮二十幾公里,夏季西南風往北吹送,沿途椰子樹、欖仁等熱帶植物夾道,蔚藍天空,頗濃厚的南島風味。輕快向前行進,時速維持三十五公里,約五十分鐘即達枋寮。進枋寮須彎入縣道,傻傻的弟弟與昀棋還懂得看與認路牌與打電話問路。

  枋寮車站前拆車、打包後搭乘平快車,綠色內裝坐椅,上拉式車窗,沒有冷氣空調,搭上這車種有時空波動、交錯之感。不知不覺在這時空打盹,留得一身汗。來到屏東車站待建華老師處理回台北的車票後解散吃午餐,選擇上次學校大旅行吃的摩斯漢堡,漢堡不好吃,而是吃一種可口的回味。約定集合時間我和老師未遲到外,其餘都遲到,罰他們留下顧車一小時,等下班車待位,我們則吹冷氣看雜誌去。回程約兩點出發,除了看電視、睡覺、打鬧、聊天外,亦回想本次旅程過程,直到八點多回到台北車站。車輛組裝完畢,一位愛好單車的路人為我們拍下本次旅程最後一張合照。

  我又騎回臺北市繁華與喧囂的正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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