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和生活常交相映照,覺得立體了起來,時間彷彿更是經緯交織,過往回憶因現在的事件而重生;現在的事件因過往的某個記憶斷片而深刻。是以,有時經歷了些事,或讀到些篇章,總有它似乎還會再度出現…;或者,它還未結束…。這樣特別的感覺。

  多年前在副刊上讀劉森堯〈母親的書〉,感於其間劉母為他張羅書櫃,又讓劉學到「獲得」從來不是簡單的事,那時想到我的導生釣手,他母親為他張羅相機,卻非得讓釣手由許多家務賺取資藉,同時向長輩「募款」。如此大費周章,不讓孩子立即滿足欲望,卻是給他獲取的方法,他獲得的將不只是物質,而是有心,有情的生命成果,同時更是親情的偉大紀念。

  而文中,劉森堯讀書給母親的情景,也讓我想起小學時在長庚眼部開刀,那不見天日卻有母親讀書給我聽的一周…。那樣的生命時刻。  

  即便如此,總覺得〈母親的書〉還未讀完…。 

  或如同事玉花師所言,阿忠是個容易令人誤解的孩子,躁動,也顯得調皮;在大人小孩行程幾乎滿檔的體制學校,總得找中午時節約孩子繞操場說話,開學之初,阿忠是頭幾位。然而那日聽他,發現他雖是寡言,語中卻透著些纖細與憂愁,這才知道些小小生命的波折。很多時候因為了解,或可避免自身的判斷著墨於表相,將心放緩些,甚至除了眼前這人,我們還可讀到自身的心聲,過往回憶。

  那個中午,邊走邊聽聽阿忠說話,他生命布幅漸自開展,直到出現了敘述訪談裡所謂:敘說的「黑洞」-這譯自德文的詞,大意是指談話中不合常理的裂縫,未曾提及的事物-我問了:

  「媽媽呢?」
  
  小小的背影,突地抽搐起來。

  上回見到這樣的影子,我的背影也是小小的。

  國小一年級,班上有對曾姓姊弟,我一直弄不清他們的關係,大概知道,坐我左側的姊姊小鳳是爸爸親生的,小達則是媽媽親生的,也許是兩個單親結合吧。小鳳到了小二時,有件讓我難堪的事,那時,她甚至還無法控制排洩問題,有回班上臭味四溢,結果發現是身旁小鳳在上課時大便…。

  小二的女孩唷。

  小孩子不懂事,只會瞎起鬨,我是嘴上不說,卻也認同班上同學所言-特別是所謂一群臭男生-這樣的話:

  「哈哈,你和大便女坐在一起…」

  (讀到這兒,你的確很沒同情心的笑了吧?是吧?沒有同理心!你和我一樣討厭哪!)

  長大後知道,這或就是她缺乏妥善照養的徵兆,也是家庭功能可能失調的表徵。

  弟弟小達調皮好動,常讓老師頭痛,大便事件一陣子,約莫是小三,有日小達不見了,小鳳還是來上學,但卻問不出所以然,老師竟也聯絡不上-現在想來真是奇怪-,隔天早自習,小達出現了,老師叫他到教室前頭問話,開始還有點慍色:

  「去哪兒啦!聯絡不到人,不會是逃學了吧!」
  
  小小的背影,突地抽搐起來。

  「媽媽…」

  「媽媽怎麼了」老師追問。

  多年後的某個中午,我聽到了一模一樣的話語,同樣是那樣,令人永難忘懷的,小小的,抽搐的背影;這背影伴隨的聲音:

  「媽媽死了…。」

  在生命的不同時點,卻都是震懾。

  生命無常,卻有某種必然,只是出現的時刻早或晚,該或不該。身為老師,心下自然有「這樣陪他走一段」的盤算;而身為人子,且因這是必然面對的未來而有種難以言傳的哀傷,更何況,眼前這孩子這麼小…。

  劉森堯〈母親的書〉末了字句這樣湧了上來…。

  幾年後我唸高中二年級時一天夜裡母親突然中風去世我當時除了驚愕恐懼往後日子更是綿延無盡的哀傷是的只有哀傷兩個字才能形容我失去母親之後的心情沒有止盡


AM 03:06 2007/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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