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島嶼在一場大風雨後繼續著它的病,卻也在病中展現它努力活著的力。夏季假期結束的這個禮拜,常在凝止的晨光中,與阿嬤說話開始了一天。
這一天,說起播種後,晒稻,掃埕;說起裁紗剪布,染起窗簾的事-那日回來手上還沾些染料,阿嬤很清楚呀-說呀我還搬了些磚頭和盆裁在教室擺喔。這樣反倒提醒她老人家給客廳的植裁飼水啦。
阿嬤說,你个寫落來,以後你囡仔就攏知,親像我个你共我仔忒。
可能因為這麼簡單的話語裡,這麼平實的透出一種淡而彌長的情分,一種聯結,一種期待,祖孫情,父子情。心中有個柔軟的部分被觸動了。
我ㄟ嗄你ㄟ話寫落來,擱ㄟ共阿嬤愛唱歌…。想起那日給阿嬤找個民視節目,發現她會跟著唱飛龍在天的主題曲,覺得相當有趣呀。
「哈哈」
聊著聊到她前陣子健康檢查,醫生說膽固醇都降下來了,很稱讚她。阿嬤對醫生說:「都是跟老師-我啦-吃的無鹹無淡…。」不過,她則對我說:「我攏个己滾豬皮來呷。」
「…」
也不知是怎樣,我就哼著「豬頭皮滾爛爛,夭鬼囡仔流嘴涏…」
耶?我就和阿嬤從「天黑黑…」這樣唱起來了耶。
「天黑黑 要落兩 阿公仔舉鋤頭要掘芋 掘啊掘 掘啊掘 掘著一尾旋鰡鼓」
我負責這種:「依呀嘿都真正趣味」
「天黑黑 要落雨 阿公仔舉鋤頭要掘芋 掘啊掘 掘啊掘 掘著一尾旋鰡鼓」
我繼續是唱「依呀嘿都真正趣味」
「阿公仔要煮鹹 阿媽仔要煮淡 兩人相打弄破鼎」
「依呀嘿都叮噹七噹槍 哈!哈!哈!」這種要搞笑的阿嬤不太唱。
「阿公仔要煮鹹 阿媽仔要煮淡 兩人相打弄破鼎
「依都叮噹七噹槍 哈!哈!哈!弄破鼎 弄破鼎 依啊嘿都 依啊嘿都 哈!哈!哈!」
要九十的人啦,記性可真好。阿嬤說,阿公在的時陣呀,兩個人就ㄟ唱歌,嘸擱攏是唱日語ㄟ歌,只是歌詞攏賣記了了啊喲,阿公過世十幾年啦,日人回去也六十幾年啦,不過真的是很開心呀;話鋒一轉,阿嬤說她媽媽過世時她九歲,還在那兒打罐子玩,不知道難過,現在有些水災留下的孩子也這樣吧?
她這樣說話的時候,好像有什麼在心上重播。
長大懂那是什麼了。
懂了就知道長大是什麼啦。
寫它下來,作夏天腳註。來日再讀。
2009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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