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與李仔聊到鐵人三項比賽的心得,那天,李仔說,騎車或跑步時,常有:不知自己為何會在這兒的感覺;剛剛paper讀到一半,與鳥人瞎聊腳踏車,又想起他寫的文章,後又看到就讀新店的天橋留言…有些想法,很可記一記,來日再修一篇。

  不知道自己為何在這兒。

  這是很有fee-的話。

  大學空手道練得勤,有陣子,一、五到公館;二、四在學校,周六到內湖,常常,被教練操得虛脫的時候,也會有:

  不知道自己為何在這兒,這樣的感覺。有時是工作煩的時候,或突然,就被世界丟了個問句:為什麼在這兒?胡亂聯想,想到蘇教練。
  
  龍安道館蘇尚志七段有些話影響我很深。像剛拿到黑帶的時候,他同以往對每期新的黑帶說一樣的話:你們才剛拿到空手道的入學許可。

  或者,黑帶之所以黑,是因為染上血、淚、汗的關係。

  還有更多,像他拆解「空、手、道」三個字。在這引申一下:

  豈不如此,學習像是讓一種什麼東西或思想充滿自己,人就像個容器。不是常聽到這樣的比方:杯子和水?

  「空」的東西才能容納。對許多事我們不都難以避免的用頑固的成見去套嗎?死的,不再鮮活的心,怎麼面對生命必遭逢的,一再的挑戰?

  「空」是個開始,謙遜的態度。放空自己,一個大大的剛格式化的硬碟。(20060323同小鄧讀〈逍遙遊〉,原來我舉的例子是這兒來的)

  「手」,蘇教練是國內第一個空手道國際教練,他說,手就是「technique」,技術的意思。學習必有技術層面,且技術不好,易落入空談,對許多人而言,這彷彿是學習目的--所謂專家,高手。空出自己的心,以謙遜的態度去培養精進,鍛鍊。像是教書匠(這也不容易),殺人機器或是辯者之流…。技術本身似乎就是價值。

  但這可不是技藝的奧義?

  教育家與教書匠的差別便在「道」,詩人與寫手,愛智者(philosopher)與辯士(sophist)的差別在此。李振藩(李小龍)說過一句話,深得我心:

  『通向人生境界的道路很多,武道即是其中一條。』

  莊子〈養生主〉中,庖丁解牛講的便是「進技於道」這件事。

  你所愛的,所從事的工作一旦讓你體會某種「道理」,可以對大化會心一笑,那你看「道」了。

  蘇尚志七段讓我學到,即便學習中得到了足以立命的道理。一切,世界仍然流轉。所有對「道」的「追憶」或說後設認知,都不應是「執」。因此,一個彈性、常空的生命,活生生的,這是根本的。即便努力也是發自內心的自然,不論是對人,對事,對己。

  直到去年,還是盡量回學校練習,可是時間太不能配合了,只好每天固定直擊,也在跑步前後蹓蹓腿。但還記得去年,回政大又看到那個神奇的天花板。

  神奇的天花板,是每每練習最後做體能會看到的。有時,我也有種:怎麼了,怎麼在這兒了呢?

  那樣的時節,喜歡望著天花板發呆,感到時間停滯,心緒自生活中脫軌。那天突然又望著過去看…應有幾百次吧(我也混過兩、三學期柔道…),我咧,雖然身體是疲累的(真的,年紀有差…),但心情卻很輕鬆,好像被安置。

  還有「殘心」。
  
  中文初讀還以為和殘忍有關,事實不然,這詞有種承諾的美。

  空手道,或有歷史的武術,除了技術練習,最重要的還是精神部分。之前帶孩子練,其實只想傳達那自然體時喊「歐斯」那樣的「歐斯之心」,「殘心」。

  「歐斯」,就是「始終如一」,那是承諾與堅持的意志和人格美,可到了一定境界又不是勉力為之,而是內化成某種生命態度,處世姿勢。蘇教練看來嘻哈,但有時又有嚴肅的面向。

  「殘心」,一念之轉,豈不也是對事、對人、對感情與世界的一種態度?後來在工作、學習和人生其它方面,甚至是那些幽微不足為外人道的一切,總還提醒自己:「最原初的心情,最美。」這或許是空手道的美學轉化吧?後來輔修中文和哲學,把空手道當成「體就」,不希望自己成了只有口舌的人。常常自問為什麼自己會在這兒的時候,我就想到「殘心」,想到空的態度,想到手的習練。這樣重又上軌道了。

  運動裡面真能到安身立命的部份,作生命的參照。

  怎因鐵人又饒舌了,突然,很想教練呀。

  亂記一筆。

2006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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