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難忘的傍晚,四人圍坐。我和三個女人。和我的關係:一位是上司,一位是老師,一位是同事。

  我們因為一個孩子聚在一起,孩子的事是很難說的。

  現在想想,那時為著這個孩子工作,因為這個孩子相聚,雖然像個輔導會議,但有些片刻,特別是靈感顯現的片刻,有那麼點華德福學校兒童研討的味道。

  但它不是兒童研討。即使如此那個黃昏圖景仍是令我感動莫名。

  我們談到深處,就是孩子與家庭和學校的關係。

  家庭的功能無可替代。

  為了這個大家好像把心掏出來說。

  上司是千中無一的角色,機敏有力,總攬全局,從事教育工作前,在激鬥的男人戰場也是叱咤一時的人物。

  她是許多人的典範,偶像。女權標竿。

  頭一次,我見她向同性示弱,只為了說一句:曾經我也以為家庭的事情可以繞過,但很遺憾的我錯了,幸好我認真來過。

  同事才貌雙全,美麗帶著英氣,知性以外還能表達。美貌若是金幣、聰慧若是銀幣,那她是極富之人,富人無往不利。但這日,她為了讓老師看見,揭露她人生跌倒的傷痕:

  手上許多疤,都是死亡嚐試,悲傷憂鬱的手環。

  頭一次,聽見她說就醫求診的事,如此顯現過往不堪如今坦然,是因為她要這樣告訴:她看過許多醫生,直到其中有個對她說,如果恨家就去恨,要恨透,不用勉強自己原諒。那一刻,她得到解放。

  她要說的是:家。無論如何你不能不看。

  說真的,對我而言,實在是很大的體悟,我作為另個性別進入女人之間的談話,言語中自有丘壑,一時彷彿看見那母親的內心風景,心路上草叢紛雜。

  我沒說什麼,只是在日落前放了把火。

  然後旁觀。


2009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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