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爸爸比來,他這長子實在不是個手巧的人,但兒時應付學校勞作,出外縫補衣褲,也不是什麼難事。事實上我常備針線盒,沒事織補。這也沒什麼,邱吉爾做攸關世界的政治決定時,可是打著毛線。2005冬天,補起差可一補的牛仔褲、運動褲和自弟那兒A來的襯衫,其時,播放著顧爾德彈奏的巴哈,那些賦格對位曲子,在鬼才手中呈現奇異運動性。

  引線穿針的時候,腦海突地浮現過往畫面:爸媽有趣的對話。

  記憶中,媽的眼睛一向好,那日竟也得戴起老花眼鏡,引線穿針,但不怎麼得便…。
  爸道:咦,某仔,妳花到看沒有囉?哈哈。
  媽說:唷,難怪你就看有?
  
  印象是爸小試身手,成功了;之後,兩人像小夫妻笑鬧一陣。

  這個畫面在顧爾德巴哈的樂音中浮起,在我聽來竟成有趣的編織。

  在他面前,我們這些人不過是孩子,我深愛的舒曼這樣告訴我。

  巴哈爸爸的「巴哈(Bach)」意思是溪流,在某些地區還指稱「流浪樂師」。Johnann Sebastian是我們知道的代表號,外埠加個Bach,就能撥進這音樂網絡。Sebastian瓜瓞連綿,他的兒子們威廉.弗立德曼、卡爾.菲利普.埃瑪努厄爾、約翰.克利斯提安、約翰.克利斯朵夫.弗立德里希皆是有才份的人物,他們不斷地賦格著巴哈,巴哈之後還有巴哈,而如弗利德曼甚至還影響了莫札特,而之後,還有無法計數的音樂家加入這個音樂長河:巴哈巴哈巴哈巴哈…。

  Bach爸太有意思了,他有著虔敬信神的偉大的平凡,音樂如子嗣那樣繁衍,在神前生育、成長、繁殖、死亡,再也自然不過。

  自然再強大也不過。

  巴哈是個自然之人,只是Sebastian在世人心中那對上帝虔敬的形象,使我們常錯認他是嚴肅內斂難以親近的;事實上他在孩子群中工作,於柴米油鹽的世俗奔跑走跳,給孩子寫教材,為妻子作曲當情書,帳單合約與樂譜舖滿生活。他作曲常在紙上作業,而非鍵盤,他要孩子發展內心的聽覺,要孩子們:設想有好幾個人在交談。我受用了。很多時候,好的作品,不只是音樂,總像是多人交談,個人音色腔調不同,卻在某個主題溝通。

  恰巧是顧爾德音樂的運動,恰巧是我在裁縫時想起爸媽的穿針引線,恰巧在音樂如紀德詩句的夜裡,「恰巧在一隻夜鶯,以其機械的發聲法,向夜穿著孔的時候」,這些印象進行著溝通,我身處其中,突然領悟了什麼。

  Bach。Bach。


AM 02:42 2005/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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