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果展。外一章。>

  七月慈心主辦的華德福教育十年成果發表,身為畢業班導師,我得到羅東高工陪考;也要趕場到展場員山金車酒廠壓陣,因為頡宇和凱文要對幾百個人報告。雖不似大部分同事那般辛勞,也有些奔波。
  
  兩天到考場孩子們歡喜而定靜(這,要不是胸有成竹,要不就是太自在輕鬆…。)兩班陪考家長也到,大夥兒聊得開心,說來,對我是三年回顧,他們要不五、六、七,甚至八、九、十,從幼兒園一路同學上來。這時候想,刻在員山舉辦的研討、戲劇表演應該是座無虛席吧?

  才一轉念,注意到二、三張空椅。

  來了二個大男孩。在整個考場裡,顯得老成。一個高大胖壯,染頭紅髮;另一有點像六年級生知道的日星江口洋介,就是與廣末涼子和木村拓哉合演的那個,還紅了一段時候呀。姑且就叫大紅哥和江口哥吧。我去和他們同坐。

  敦親睦鄰,又所謂惜緣。我就和他倆聊了開,可能因為有得聊,當他們問我平日做啥,知道我是老師的時候,還驚呼:「啥」,好像很驚奇的樣子。

  他倆由台北回來考試,求學過程稍嫌坎坷,流轉來去,也在北部一所以英文姓名為名的職校就讀過,因為我曾和那學校的孩子接觸過,談來還頗能同理。一個當過洗車工,一個正在加油站,這事情也都做一陣子了。兩個還對我說件事:「我們是親兄弟。」但,我心納悶,問了:你們不是不同姓嗎?」「正的啦(臺語),是親兄弟。」不意的還冒出一句:「很複雜吧?呵。」從事教職也十年,加上父母鄰里工作的見聞,這一笑之間肯定有不少曲折故事。

  考場設在羅工體育館,我們的左後方是看臺,有群孩子在那嬉鬧著,打著撲克,聲音漸漸大了起來。在最後一節休息,我們的家長驚呼一下。原來有紅紅熱熱的液體濺到身上,身邊還落了個免洗杯,她先回去清洗,我順著溫媽所指的方向,認出那幾個孩子,馬上也請考場人員和教官處理。

  忙了一陣,回到座位,見旁邊那大紅哥嘟嚷著,感受到他的火上來了,而江口哥簡單的勸他。「我是很想再唸書啦!但是那幾個別太囂張啦!我是怎麼來的,不知道喔…。」如果今年沒有學籍,他們就得要當兵。他緊握拳頭,全身顫抖。他很怒。

  「聽我幾句話,小哥,咱們也算有些緣份。」先前敦睦的工作現在成了很好的連繫,我說:「會來考試,就是想捉住希望吧?」「不然咧?」他聲音忿然。

  「現在差一科就考完了,那些毛頭幹的×事,給負責的人去處理,你負責你的未來,不好嗎?」之後,聽他喃喃幾句,好像釋放滿漲的火氣,拍拍肩,他考試去了。

  那個丟檳榔汁的,我也遇上了,因為他來向我們班家長道歉,主辦單位羅工的教官很用心,也考慮到教育的層面,堅持這孩子要表達歉意。他道歉之後,我找這惹禍的聊聊天。言談之間,也就是個孩子而已,很像我初任教時,木柵山上那些單純的孩子,很鄉下人感覺,充其量就是自目天兵了點。向他們細陳了和大紅、江口的對話,還有他們的忿怒與所屬的處境。是吧,大紅和江口那種體格,還有快要當兵的,那種「歷練」,要是再加上點情緒…。

  考完後,我是幾人都握了下手,說:「就是不打不相識,都是緣份,但以後要好好做呀!」「謝謝…。」說來,也都是本質不差的孩子。

  七月,華德福教育有成果展。不論是慈心、磊川或仁美,以及其它華德福幼兒園,這些孩子有他們的運;而我這兩日遇見的,也有他們的命。像大紅、江口和檳榔汁弟弟,不知道他們是否遇見過像我們這樣的老師,因為不放棄任何一個孩子,睡的安穩。

  深切期望,福杯滿溢時,自然流露,分享眾人。我們把自己長好,卻還要記得水、土與陽光無私的給予,也無私的給出我們能有的新鮮空氣,清涼樹蔭。不輕易說「我們的」孩子,除非,一個也不少。


20101220
刊於慈心中小學家長會訊2011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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